星期三, 8月 13, 2014

唔到我唔關心政治 訪袁兆昌 趙曉彤 主場新聞

趙曉彤

喜歡寫。

2014-7-1 16:45:29

今年三月,袁兆昌口中那個「好靜,非常之靜,拍烏蠅」的網誌,竄紅了一夜:事緣他在圖書館找資料時,無意間發現當年受女性愛戴的梁振英,接受女性雜誌訪問說:「我絕不會把孩子送去外國,這是一個錯誤的做法」,阿昌翻拍後,上載到網誌,並寫下按語:「他說,送孩子到外國念書是錯誤的做法。可是,他真的這麼做了。結果……」照片立時在網上瘋狂轉載,網民群起改圖、抽水。阿昌說,一個搞政治的人,有時要解釋自己為甚麼改變想法:「有點像我們追看作家作品,都好奇作家經歷過甚麼,然後才明白作家是怎樣的一個人,為甚寫出的作品與前作不一樣。」這場「意外」,啟發了他對網誌的看法。

寫作緣事而發 沉澱愈快愈妙

「寫作總是很想給人看到的,而最方便給人看的地方,除報紙外,就是網誌。」袁兆昌說起自己剛寫作時,從月租二百元的 5MB 小空間開始,到貼論壇,開雅虎網誌,幾度遷移,今日始棲身於 wordpress 與臉書。開網誌,是因為寫了很多,仍很想寫,擁有少少的發表途徑還不夠滿足自己的發表慾,又沒有報刊專欄,惟有自闢練習天地,勤寫文章,希望有人即時看,即時覆。可惜他的網誌始終拍烏蠅,書賣得比他的 click rate 還好。他也漸漸懶下來──除非有事發生,很想回應,否則很少寫,但這倒令他更需要網誌,「如果沒有網誌給我寫,我要等報紙、雜誌兩星期、甚至一個月才刊出,對我來說,不夠時間性。」像他昨天在長沙灣街頭觀察投票情況時,隔天便要在臉書上寫了一段〈老者無懼〉:
好多老人。好多好多老人。從不覺得老人會關心政治,以為他們抱孫盼安穩就好。有人一提到生果金就發怒:「我為香港貢獻咁多,查呢樣查果樣先得雞碎咁多!冇良心!」與其說要向他講解方案,不如說為他們宣泄。受過外婆訓練的我,站著聽三十分鐘,一點也不難。他們實在有太多話想說,所說的只用三個字總結:不公義。有個婆婆七十幾歲,仔女都在外國,她叫仔女千萬不要回來。到底社會要壞到甚麼地步,才令老人家這麼「理智」?難道她不想念兒女?「後生過得好就得。」她這麼說。
「我現在寫的東西有點傾向時事,但所有時事其實都是文人可參與的,在我看來,參與得最好的是鄧小樺,她的文章可以很快地處理一些紛爭,這是我的目標。」阿昌說,寫文章要沉澱,組織好了才去寫,而他沉澱過程越來越快,似是種悖論,卻又是阿昌高中以來的寫作與思考訓練所得。

就像三個月前,他在網誌貼了一篇〈王菲曾是我的閃卡〉,借王菲 1992 年推出的專輯《Coming home》,回應中港矛盾,「當時她被市場包裝,Coming home 只是說她從美國回港,但現在再看專輯名,我會想:到底 home 在哪裡?香港是她的家嗎?其實北京才是,但香港可不可以仍然作為她的家?討論本土議題時,很多人都逢內地人即罵,但他們為甚麼不罵王菲?不罵湯唯?王菲為何可以以香港為家?想到了很多很多,然後我會沉澱,再去寫──其實這一切都是文學訓練,就是要思考、書寫一些可以應對我們生活的事情。」

現在不寫 不知何時不能寫
他們決定毀掉所有
阻礙鐵路的村莊,他們決定
堵住所有反對暴力毀壞行徑的民眾。
他們決定在人民的尊嚴上放一把火
在上面煮一個蛋猶如利比亞狂人
在上面投放炸彈。他們決定要做
道德勇士,在加班市民剛要回家的時間
公佈傷勢,用倦怠的容貌告訴人民
怎樣才算是社會敗類。
──〈敗類社會〉(節錄)

翻開阿昌的網誌、臉書、詩集、評論集,乃至學生讀物《超凡學生》,會發現他寫的東西,愈來愈緊貼時政。但不如他十年前筆下的小說人物──《超凡學生》的奇蹟同學,他後來因搞社運而被踢出校,卻懂得向主角阿正反問:「搞運動的人,就是危害安全的人嗎?難道維護一個不健全制度的人,就是保護了整個世界嗎?」──初中時,阿昌自己對政治一無所知,老師很好,為他留校補 EPA(經濟及公共事務科),但令他印象深刻的,卻只有在地理教科書讀到香港土壤不適合耕種,當年深信不疑。直至高中,他接觸文學,讀到也斯、葉輝、游靜、梁文道等作家的文化評論,以及知識份子對九七回歸、身份認同等本土議題的論述,才開始了解自己身處的社會。

「而現在,是不到我不關心政治,一來與工作有關,二來是到了我這個年紀,就會想,如果將來有子女,要怎樣跟他解釋他看見的社會呢?如果我們不關心現在發生的事,將來怎跟他解說:為甚麼教科書會這樣寫,現實卻似是兩回事?而政治,其實就在課本裡,無法避開。」所以阿昌那種,有事想回應才寫的寫作態度,說白一點,其實就是想記錄時代。

「消極地說,可能有一天,我們再沒有言論自由,但那時候至少其他人知道發生了甚麼事、為甚麼會這樣。雖然我覺得大部份文人,包括前輩,若在寫這種文章,其實也是不想寫的,根本不想它發生!只是,在這個超現實的時勢使然,他們才要去回應。」提到最近不斷有青年、少年不斷被捕,覺得這都是歷史或小說才有的情節,竟在香港發生了,這是阿昌從來不曾想過的:「當有人在網上寫作都會被捕,這個時代已非常之壞,所以更要寫文章去告訴更多人,特別是一些認識而未必關心時事的人,希望同代人都能理解現狀,站得更前。」

蒐集舊材料開新網誌

說回網誌一夜,照片在網絡火速竄紅,轉載者眾,其中包括蘋果,點擊率逾四萬,而那夜阿昌網誌的瀏覽率逾四千,「那就是說,看這段新聞的有四萬多人,有興趣知道為甚麼會有這段新聞來源的有四千多人,我覺得這是很有趣的。」他認為各路讀者越來越願意花時間花追尋事件的來源。

因為這件事,阿昌打算與朋友開一個名叫「老誌號」的網誌,專門在舊雜誌裡找些可呼應社會現狀的資料,拍照上載,希望讀者知道值得回望的舊事,也盼有更多人參與:「如果他們好奇,可能就會找回從前的報刊來看,這行為其實是很文學的──文學就是這樣子啊!嘩首詩寫得好好,為甚麼會這樣?作者經歷了甚麼?我們就會去找資料來看。其實我是嘗試在六四時候開始的,但未有時間,所以要等一等,應該會七一前做些事。」

問:期待你七一前做的事,也就只剩下幾天。答:哈哈哈哈,唉呀弊喇,畀你提醒我。

附:袁兆昌的網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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