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港合法註冊組織,成員分別來自本港多份主要報章、刊物及傳播媒介,人數超過二百人。攝協旨在連繫及團結業界,維護業界權益,以爭取社會廣泛認同。協會同時致力為為本地新聞攝影確立職業操守, 提高同業專業水平。
2014年1月14日
剛入行就察覺身邊的攝影記者經常都兼負著一項稱為「影配相」的奇怪任務,起初還羨慕他們不用像文字記者那樣趕回公司寫稿,可以在四處逛街,後來慢慢發現原來「影配相」的花樣還真不少,簡直千奇百怪,光怪陸離,老闆簡單的幾句指示,往往換來攝影記者整天的費煞思量。
配相就是平日用來凸顯或陪襯文字報導的圖片,通常是先有文字故事,報館老闆才叫攝記在外影些圖片來作包裝之用。幾乎每個攝記都接到過影天氣配相的指令:天冷要配相、天熱要配相;有行家試過在30多度酷熱天氣下,要影天氣即將轉涼、美女開始添衣;或者明明陽光普照,要影颱風即將抵港的打風落雨場面。同樣常見的是財經新聞常用的恆指收市相,影像通常是行人不經意路過恆生指數顯示屏,拍下了下午4點收市時的關鍵價位。
說起影配相的辛酸事,攝記們一人有一個故事。筆者聽到以下五大經典配相指示,簡直目瞪口呆。
1. 「世界末日」配相
有傳2012年12月21日或會是「世界末日」,有報章連日報導「末日」前的氣氛高漲,《蘋果日報》的攝影記者易仰民說他早在一星期前已收到柯打,要影一張「末日」配相,「收到單assignment已經想死」,易說。
到底末日是怎樣?末日配相要拍些什麼?怎樣可以表達末日氣氛?一星期以來想到頭都大了。易仰民不知有沒有一連幾天在心內唱著「世界末日到了嚒,問我終結會如何」來培養心情,但他想過很多不同的概思,其中一個是與時間有關的表達,於是他在灣仔修頓球場外的一個大鐘旁邊守候,希望拍得行人行經大鐘前面,帶出末日倒數的感覺。
有天他路經一棵枯黃大樹,突然感覺這「枯藤老樹昏鴉」景象,很能表現出末日的荒涼,於是拍了下來,結果成了《蘋果日報》末日報導中的配相。整個思考和尋找靈感的過程用了一星期,少一點心血也無法交貨。
2. 「太空船飛過香港」配相
中國神州5號太空船在2003年載著太空員楊利偉飛進太空,極速地繞過地球14次,當時在《星島日報》任職攝影記者的蘇文傑,接到老闆的指令要他拍攝「太空船飛過香港」。對於這項任務,蘇文傑只有一個總結,「根本無可能影到」。
太空船在天上又不會發光,不知它到底那一秒鐘越過香港,加上沒有特別的器材,蘇文傑明知拍得神州號的機會是零,但在老闆的堅持下唯有盡力嘗試。結果他在西頁海邊架起腳架,開大了光圈,太空船就見不到了,倒是拍到滿天的星星。
很多時候,記者花了心機費了勁,不代表就會有收獲的。
3. 「屋村曱甴」配相
攝影記者平時衝鋒陷陣,但始終都有「淆底」的時候。王嘉昌回想當年任職在已結業的《天天日報》,有一個新聞故仔是關注屋邨垃圾站很多小強出沒,衛生環境差,故他被要求去翠屏邨拍曱甴。「其實驚架,要做野無計啦!」
硬著頭皮跑到屋邨已是黃昏時份,天色開始陰暗,光源不足,「佢咁細隻又會移動,要用長鏡吸,所以要行到好近,就在我腳前少少的位置,又不可以嚇走佢。剛巧那時是放工時間,好多居民經過,見到個癲佬不停用閃光燈閃住地下隻曱甴。」他花了15分鐘時間拍小強的特寫,之後急急腳走人。
單是聽見這樣近距離和小強接觸,你眼望我眼,心中已覺得毛骨悚然。要配這張相,膽小一點也不成。
4. 「九龍城家長人心惶惶」配相
九龍城B女失蹤案,可能是2013年最轟動一時的新聞之一,案件峰迴路轉。但警察破案之後,一度盛傳城中出現了「拐子佬」,全城家長人人自危。《蘋果日報》的一名攝影記者,收到指示要去九龍城拍配圖,表達家長「人心惶惶」。
「人心惶惶」是一心境,怎樣可以透過街拍圖片表達出來?左度右度了半天,難度可說爆燈。
5.「去完廁所無洗手」配相
《南華早報》 Martin Chan 在十多年前的某一天,去採訪維園的臨時廁所新登場。離開前接到電話,告訴他另外一單醫療的調查說去完廁所不洗手,雙手含菌量極高,於是叫他拍一張「去完廁所無洗手」的配相。
「收線之後,呆咗,企咗喺度成個鐘」,他說。照片的好處是可以用圖像表達曾經發生過的事情,但一件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,如何應用相片來證明?聽上去邏輯也好像不通。結果,他唯有透過構圖表達概念,拍得一個人走過洗手盤的旁邊,似乎沒有停下來洗手的樣子。
交了照片之後卻換來老闆大駡,「這樣的配相在SCMP是不會收貨的,但我也沒有辦法。」當年的頭痛處景,至今難忘。筆者問他,假如今天再拍這張相,可以怎樣表達?他想了一會兒說,十年後的今天他也只能維持當天的影法。
「不是說坐堂刁難,也不是photog廢柴。是有單這樣的新聞,就要有這樣的配相。」用圖片說故事,有時的確可以勝過千言萬語,但在一些情況,圖片的四面框框的確對表達訊息有所限制。
由前線攝影記者到今天在《南華早報》做坐堂,Martin現在成為指揮其他攝記去影配相的老闆,他認為今天的配相工作和以前不同,轉變是來自雙方面的,「現在記者會直接問坐堂去邊度、怎樣影。不能全怪攝影記者變得依賴,有時的確是坐堂的要求高了,本身心目中已經有一個image才指示人去影。」
「以前老闆只同你講新聞內容,由你自己思考配咩相,所以photog咁先值錢。」
攝影記者的工作的確相當刺激,就像特總部隊收到任務便要隨時出發,在限時內完成,原來,每個過程也鬥智鬥力,少點心思也難以應付。但他們負出的心血,又是否得到應有的重視?還是只是被當成配圖機器,消磨掉他們的鬥志和創意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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