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平的《日光峽谷》在聲勢上似乎沾不到甜頭,皆因大漠刀客,寂寞寡婦等橋段像熟口熟面,加上大陸的製作,一向不被本地觀眾以至發行商看好,而且《炮打雙燈》(1994)在口碑上,皆比《雙旗鎮刀客》(1990)失色,故形成對何平的才能(才華?)有很大的保留。但以戲論戲,《日光峽谷》並沒有異軍突起,卻是何平在繼承草原刀客這主題上,有不可抹殺的成績。
《雙旗鎮刀客》之吸引,無疑是在啟迪刀客這類型上有很本土(中國西北部)的風格,而且在無辜椎子被迫拿起屠刀,村民冷漠地面對山雨欲來的屠城馬賊,營造出「血」的冼禮和螳臂擋車的恐懼等,是破格地回應了「六四」這特殊中國國情。
《日光峽谷》則以復仇者(張豐毅)在大漠等候仇家來臨,卻碰上寡婦紅柳(楊貴媚),還有尋死老者(谷峰)這過氣刀客為主線。「血」的印記於是有了更吊詭的象徵。張因遭仇家滅門而染上恐血症,見血便瘋狂地殺人,矢志復仇成了他生命中不能承受的重。谷峰更是在等候仇人到臨,以賠上自己性命來尋求心理上的解脫。
何平在處理這刀客的主題上,明顯地對「血債血償」有自我疏離的反省筆觸。災難性的受害者(滅門屠殺)變成心理上的受害者(見血便瘋狂地殺人),要靠寡婦的愛來紓解心結,巧妙地回應了《雙》片上述的兩層意義。若放在九五年國内作品來看,也是主動地回應了「六四」的後遺症。仇人成了夢魘,復仇無望而著重於自我療程。這其實是一脈相承的。尤其值得注意的,是張在首次發瘋,拔刀亂殺人後,來了個民眾皆木訥的荒脊山巒的大遠鏡,對旁觀者的麻木仍是心有戚然,張雖然靠寡婦消除心債,但怎也無法與仇人之妻歡好,悄然而去。
何平此作試圖從寬恕和接納的角度來看歷史,故事結局卻流露了不妥協的風骨和原則。當然,他的技巧和企圖並不匹配。試圖在類型中主動説更多話時,便自暴其短,電影的節奏被拖垮,人物的照顧不周(黑子和瘋爺),皆使到感染力大打折扣。尤其在選角上,楊貴媚是個miscast,不在於她柔弱的本質(並非像鞏俐是欲念化身)和外型,而她根本演不到包容和治療的感性,是為了照顧中港台三地演員大聯合的妄想的犧牲品。
作者:
登徒
刊物:
1996香港電影回顧
Year:
1996年
***
引自香港影評庫
原文連結
沒有留言:
發佈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