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三, 1月 27, 2016

錢穆 國民與歷史教育(一) _ 劉細良 _ 主場新聞

劉細良

跨媒體時事評論員,曾任職香港民主黨的智囊,其後從事傳媒,後加入香港政府屬下的香港中央政策組全職顧問。於2012年與蔡東豪、梁文道以及宋漢生創辦主場新聞。

2012-8-29 10:22:01

多年前梁文道出任商台台長,第一個推出革新節目,就是逢周日晚上我們倆人主持的讀書節目《打書釘》。這是直播節目,當星期日晚上人人嬉戲玩樂時,我就在他辦公室,看着梁文道一手捲煙,一手打開當晚要介紹的書本,互相討論重點。我們離開商台已多年,其間創辦了上書局、讀書好、主場新聞,這些年來,我們沒有忘記「做該做的事」,但我加入政府工作,他成了北漂文化人,難再有台前合作機會。我雖已戒了煙,但仍懷念商台他房內那手捲煙的氣息,那氣味,令人想起那兩年間,我們每周日晚上一起讀書的日子。

因此在這專欄中,我沿用「打書釘」這名字。第一個想介紹的作者是錢穆,不單因為他是我老師的老師,也因為他的《中國歷代政治得失》、《國史大綱》,改變了我,是幾十年來的閱讀興趣所在。我是在中四看這兩本書,因班主任鄭捷順老師畢業於農圃道新亞硏究所,是錢穆、唐君毅、牟宗三的學生,他熱愛中國歷史文化。 七十年代真正熱愛傳統歷史文化的知識人,眼見共產黨破四舊,盲目狂熱地打倒傳統,提倡庸俗不堪的工農兵樣板文藝,試問在殖民地而愛中國的人,怎會不反共?

但鄭老師在堂上從不駡共產黨,他只是將錢穆、唐君毅、牟宗三、羅香林的書,一本一本介紹,叫同學寫讀書報告,他又自己開了一科叫「哲學」,並非教署課程, 沒有公開試評測,他在堂上介紹西方近代哲學及新儒家,那年我第一次翻開唐君毅作品:《論中華民族之花果飄零》。到報讀中文大學,我選擇了歷史系,新亞書院歷史系,唱起了「艱險我奮進、困乏我多情,千斤擔子兩肩挑,趁青春結伴向前行,珍重、珍重,這是我新亞精神」 這首院歌。但往後在新亞歷史系的歲月中,我變了反叛學生,批評新亞精神脫離時代。

這就是我在七十年代未、八十年代初所受的「國民教育」,沒有反共洗腦,也無國家認同情感評核。對中國歷史文化懷抱敬意,不是參加解放軍夏令營、內地交流團,而是來自錢穆的《中國歷代政治得失》,是通過閱讀及思考。當共產黨最反傳統,要打倒在地再踏上數腳,要她永不翻身的時候,香港有一班人「困乏我多情」,以身教方式傳遞文化復興使命,在課餘送一本錢穆作品給學生,看完後再送唐君毅作品,少年家國情懷,也由此而生,也傳承了香港人愛國不愛黨的歷史傳統。

今天我們採用最「庸俗」方式去推行國民教育,機械式地製造家國情懷,反而取消了初中必修國史科,究竟是怕「愛國不愛黨」的香港核心價值傳統一代一代傳下去,還是因為當年教改大旗手,根本只不過是一位「儍B」。

錢穆,國民與歷史教育 (二) _ 劉細良 _ 主場新聞

劉細良

跨媒體時事評論員,曾任職香港民主黨的智囊,其後從事傳媒,後加入香港政府屬下的香港中央政策組全職顧問。於2012年與蔡東豪、梁文道以及宋漢生創辦主場新聞。

2012-9-13 12:10:43

國民教育之爭議,在於強行要求香港人建立對執政共產黨政權的政治認同,我在主場新聞創刊日的觀點中,提出香港人對中國的認同,應以歷史及文化認同為本,放棄政權認同。若強求對政權認同,因厭惡感會令香港人對中國歷史文化更進一步疏離。可惜特區教改大旗手竟捨本逐末,以課程改革之名,竟將國史從初中必修科中剔除,羅范椒芬難辭其咎!在爭議之際,我以錢穆老師為題,寫了我在中學階段新亞硏究所畢業的老師,如何在殖民地傳承中國文化復興的使命,為年青學生打開文化歷史認同之門,至今我仍感謝他們微風細雨、潤物無聲的教導。這才是香港的愛國傳統,是愛歷史中國、文化中國。

該文刊出後,有朋友留言,說錢穆《國史大綱》引言,便是國民教育,所言甚是。

「且人類常情,必先『認識』乃生『情感』。人最親者父母,其次兄弟、夫婦乃至朋友。凡其所愛,必其所知。人惟為其所愛而奮鬥犧牲。人亦惟愛其所崇重,人亦惟崇重其所認識與了知。」凡情感必需建基於認識,引言一語導出了國民身份認同的重點。對中國歷史沒有認識,又何來感情可言。所謂情感培育,全屬政治謊言。 「為所愛者。惟知之深,故愛之切。若一民族對其已往歷史無所了知,此必為無文化之民族。此民族中之分子,對其民族,必無甚深之愛,必不能為其民族真奮鬥而犧牲,此民族終將無爭存於並世之力量。」在沒有歷史教育下的國民認同,在錢穆眼中,只是一種「商業之愛」,如農夫愛耕牛,為搵食而矣!
國民對國家要有深厚之愛情,必先使國民對國家已往歷史有深厚的認識及了解,這叫做歷史知識。香港學生需要的是歷史知識,而非國民教育。

錢穆寫《國史大綱》,正是抗日艱難時期,知識分子遠渡西南大後方,在艱難的環境下,他恐懼中國戰敗後,進入日治史代,中國歷史面目全非,所以希望為國人留下最後一本中國通史。錢穆擔心最終也發生了,只不過執行不是日本人,而是共產黨,及一班馬克思史觀歷史學者,將中國人帶進了歷史愚昧之中,用政治來強姦歷史。共產黨用一種激進的方法打倒傳統,認為中國五千年歷史一言以蔽之,是封建黑暗專制。中共史學有所謂五朵紅花,全國只可硏究農民起義、資本主義萌芽,去證明共產黨執政有其歷史必然性。這種扭曲之歷史教育,荼毒全中國學生,今日掌權者,就是那年代成長的人。他們會對本國歷史有真情嗎?他們明白「知之深才愛之切」的道理嗎?他們根本沒有人文精神感染那一套,有的是政治宣傳教育那一套。

香港人在殖民地,反而得享非政治化的歷史教育,六七十年代的歷史老師,本身也受文化復興使命所影響,(左派學校除外)這才是香港本位的國民認同,我們一直傳承從未間斷,歷史知識傳遞,是毀在教改之手,反國教運動下一步,是爭取中國歷史重新成為初中必修科。

《國史大綱》有四點附錄,是錢穆提示讀此書應具備的信念,他一方面抨擊共產黨史觀之淺薄狂妄,同時提醒我們對中國歷史要有一種溫情和敬意,這種溫情敬意,我認為其實就是國民身份認同。

相關圖片,請到 http://www.facebook.com/photo.php?fbid=10151227193791800&set=a.10151207290361800.513586.198395991799&type=3&theater

原文刊於《讀書好》

自知之明—悼Eric J.Hobsbawm _ 劉細良 _ 主場新聞

劉細良

跨媒體時事評論員,曾任職香港民主黨的智囊,其後從事傳媒,後加入香港政府屬下的香港中央政策組全職顧問。於2012年與蔡東豪、梁文道以及宋漢生創辦主場新聞。

2012-10-3 12:27:19

英國史學大師Eric J.Hobsbawm的自傳,終於翻譯成中文出版,這是讀書人必看的自傳,也是今年書展中最重要的中文自傳作品之一。

Hobsbawm的歷史鉅作是「十九世紀三部曲」,包括《革命的年代》、《資本的年代》及《帝國的年代》,廿世紀最後一部曲是《極端的年代》,他以深邃的 歷史視野,描畫出人類近代史三大動力︰工業、資本及帝國如何塑造今天的世界。他本人是身體力行的知識份子,在批判工業,資本與帝國同時,投身共產主義運動,加入英國共產黨,終身成為共產主義者,他親身經歷歐洲納粹崛起、民族主義抬頭、二次大戰、冷戰及蘇聯瓦解。對共產主義由烏托邦信仰、歷史科學竟變成為一種人生慰藉。「國際共產運動已像一條擱淺岸邊的鯨魚,眼睜睜望着海水退潮。」八十年代,Hobsbawm已有這樣的嘆息。

這本自傳主人的經歷及寫作方式,令讀者可以認識歷史時代如何塑造一個知識份子的經驗。Hobsbawm很自覺的用這本自傳來作反省,即是他所謂歷史學生的 「自知之明」— 「從自身的內在和外在進行觀察。」看Hobsbawm的自傳,是他回答了作為一位知識份子所擁抱的理念、態度與作為,這不是一本左翼懺悔錄,也不是為自己塗脂抹粉的自我宣傳。

馬克思曾說過哲學家不是要「解釋世界」,而是要「改造世界」,Hobsbawm的而且確用知識改造了世界思潮,這本自傳是一位馬克思主義者為馬克思名句作的最佳詮釋。

原文曾於2008年第11期之<<讀書好>>中刊登,可參考︰
http://www.books4you.com.hk/11/pages/page4.html

星期二, 1月 26, 2016

現代年獸

//有一年「年獸」跑到一村為非作歹,被一家門口晾的大紅色衣服嚇跑了。到了另一村,又被燈光嚇走。到了另一處,也被打掃的人嚇跑了,於是人們知道「年獸」的弱點,怕聲音、怕紅色、怕火光、也不喜歡整潔的環境。每至年末歲首,人們就在家門口大掃除、貼紅聯、放鞭炮、掛紅燈,院子裡燒柴禾、攏旺火,用菜刀剁菜肉,發出聲音,把「年獸」嚇得逃走,不再危害人們。//
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%E5%B9%B4%E7%8D%B8

現代的年獸,進步了不少,懂得掌握村民的人性弱點,以謊言和暴戾,用貪污和恐懼控制村民,甚至到了率獸食人的地步。這現代的年獸是不怕紅色的,甚至以紅色為記。
人們以為年獸是可畏的,不能被擊敗的,其實不然。
我們也不須放鞭炮、掛紅燈,只要我們堅持正義,不扭曲人性,不為利益所腐蝕。認為重要的事,我們就盡力保衛。

現代的年獸,也是怕聲音、怕火光、怕整潔的環境。
它怕的是人們說真話、講事實,怕的是人們行公義、照亮真理之光,怕的是人們潔身自愛,不願同流合污。

//如果你的工作與教育、宣傳和意識形態有關,那你要清楚,你所影響的不是一人兩人,而是千人萬人。幾個世紀以來,人類社會有一個共識:讓孩子遠離毒品。而事實上,那些精神上的毒品——謊言、謬論、仇恨教育、反人類的宣傳——同樣危險,甚至更加危險,即使做不到全面禁絕,至少也要讓孩子遠離毒品。如果你是記者,就不應該參與造假;如果你是教師,就不應該販毒;如果你是學者,就應該堅持真理、拒絕謊言;如果你是作家,就不該睜著眼說瞎話。這不是最高的要求,相反,是最低的。//
慕容雪村_如秋水長天(香港書展2012演講稿)
http://www.epochtimes.com/b5/13/11/22/n4017082.htm%E6%85%95%E5%AE%B9%E9%9B%AA%E6%9D%91-%E5%A6%82%E7%A7%8B%E6%B0%B4%E9%95%BF%E5%A4%A9.html

到嚇跑現代年獸時,我們同樣可互相道賀。

安裕:何日真正說恭喜
http://www.pentoy.hk/%E4%B8%AD%E5%9C%8B-2/k36/2014/02/10/%E5%AE%89%E8%A3%95%EF%BC%9A%E4%BD%95%E6%97%A5%E7%9C%9F%E6%AD%A3%E8%AA%AA%E6%81%AD%E5%96%9C/